第(2/3)页 总说什么与谁谁谁共天下,真该叫他们看看,什么叫做共天下。 阴成之却不这么想,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共天下,而是她更会驭人,更懂驭人之道罢了。 说到底,帝王之道,便是驭人之道。 林平章叹气,这样的结果是,哪怕换自己来,好似需要他忙的事情也不多了。更深远的结果是,这样一个懂的放权的皇太女,真的叫人难以接受吗? 谁会跟手里的权利过不去呢? 等大行皇帝移棺了,林平章才叫了林雨桐说话:“权利放出去了,想收回来可难了。” “怎么难了?”林雨桐笑:“阴家那爷孙俩不是还没回来吗?” 林平章看她:“他们不是查奸细去了?” “奸细自然是要查的。”林雨桐坐过去,“但是呢,不妨碍顺便办另一件事。” 林平章恍然:“收缴兵权?” 林雨桐笑了:“牛羊付与豺狼牧,不可取。但话又说回来了,人心隔肚皮,谁知道咱们用的是狼还是狗呢?但不管是狼还是狗,只要咱手里握着神兵利器,又怕他什么呢?” “可你怎么知道你手里的神兵利器一定得听你的?”金平章挑眉又问了一句。 林雨桐道:“所以,我要改啊。”以前是军政不分家。现在必须得改! 像是两江总督,他便是主管两省民政军务。常有从税银直接扣下银两充作军饷之用的情况。如此利益相关,想要地方官员跟驻军不相互牵连彼此勾结都不可能。 林雨桐现在呢,是要将这两套系统有序的分割开来。两边牵扯的越少,自然是越好。一切物资调配,皆有朝廷统一安排。 以前是贵武贱,同品级的武官员,武官得听令于官。 这一条,必须要废除。 林平章这次真笑了,哈哈大笑。她这是给了官绝对的自主之权,又给武官提升了地位。既办了大事,又收揽了人心。 聪明啊! 年底,各地驻军将领纷纷奏,奏折多有陈奏武官武职受欺压之事。 武分立,各执一词。 林雨桐将奏折都收了,可是没有一份明旨下来。她这会子寻思着,四爷也快回来了吧。 四爷是回来了,不仅回来了,还带回了江南的两位先生。 一位是梦柳先生,一位是三清先生。 这两人先生一到京城,立时京城便热闹了起来。 本来,新君登基,明年便是恩科之年。科举啊,已经停了多少年了? 算下来,都有九年了吧。 恩科一开,各地的举子都涌了进来。如今两位大儒亲临,那真是说的是读书人的盛事。 读书人在一处,少不了的一件事,便是针砭时弊。 如今朝廷有什么事呢?那便是武相争之事。 武相争,那是因为素来武相轻。 两位先生一到京城,传出一篇章来,只一夜之间便流传出来。 章言辞激烈,直陈先帝在位时十大弊政。 其一便是军权不明。 三两天下来,连街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这两位先生的章了。 用他们的话说,是先生说的有理呢。这道理他们这些人都明白,咋朝堂的大人们不明白呢?那句话是咋说的,吃人家的饭,服人家的管。道理是这么个道理。地方养军队,那是养的朝廷的军队呢,还是他们自家的军队呢?这是服从朝廷管呢,还是服从他们管呢? 传来传去,这话诛心了。 好似官不答应该武官应有的地位,那是包藏祸心了。 阴太师回来了,却说舟车劳顿不见人。陈擎苍回府之后,谁也不见。高寒远和张书岚是臣的领袖了。别看张书岚是东宫旧臣,可真到了这种大事,那立场可是相当坚定:“一群武夫,能做什么?”说着又冷笑,“来了几个乡野村夫,大放几句撅词,想翻天?一个个的,谁也不是安着好心的!个个都是大儒,自诩逍遥山野悠哉美哉,如今跑出来做什么?靠着几句危言耸听的话,谋的还不是一官半职。真是岂有此理。” 他去找休养的新帝:“陛下,朝廷正在用人之际,他们愿意为朝廷效力,臣等自是盼之不及,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,到京城来搅风搅雨。江南两省之,皆是江南仕子为官。当时之事,用当时之法。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事。本想着,等朝廷一切步入正轨,再行处置,却没想到,他们倒是不甘心。如今这算是什么?不是江南帮,便是南山党。他们这是要裹挟朝廷,这是要左右朝廷的意志。此种作为,绝不能姑息。” 林平章看向张书岚:“你的意思,是这所谓的江南帮,在为他们入仕造势?” 张书岚点头:“若不是如此,臣实在想不出他们这么做,所为何来?” 哦! 林平章嘴角翘起,笑了一下,“行,朕知道了。不过老师啊……” “臣不敢。”张书岚赶紧低头。 “你本是朕的先生,这有什么不敢的。”他扶了张书岚起来,“跟老师你,朕也不说虚言。江南之地有多重,老师是知道的。如今呢?朝局看似是稳当的,可这八面来风,不定哪里出了漏子。之前老师还说,如今的朝廷在于一个‘稳’字。老师深明大义,有时候,还真得老师受受委屈。” 张书岚一愣,继而感激涕零:“是老臣未能领会陛下之意……” “这不是老师的错。”林平章笑道,“他们想入仕,于如今朝廷而言,总归是好事。有所求无所求好,您说呢?” 这倒是!入仕了,必须得服从管束,得遵守官场的规矩。不能再像现在这样,到处大发厥词,四处挑事。 他叹了一声:“那他们所言之事……” 林平章说:“准了又如何?”他拍了拍张书岚的肩膀,“天下悠悠众口啊。朕相信老师绝无私心,可老师又何必做瓜田李下之事呢?” 电石火光之间,张书岚福至心灵:皇是赞成此事的。 他心里一叹:“臣明白。” 好好跟自己说,这叫敬酒。不识人敬,那是罚酒了。 出来之前,张书岚道:“老臣再说一句不合适的话。” “看,老师又多想了吧。”林平章低声道:“朕还想着您能体谅学生的难处。您要是不跟学生生分,有什么只管说什么,这才不枉咱们师生这些年的情分。” 张书岚叹了一声才道:“陛下,老臣倚老卖老说句话。太孙殿下实在并无错疏之处,这么迟迟没有给名分,终归是不妥当。若是再这么迟迟不绝,只怕人心是稳不下来的。” 林平章连连点头,“快了,朕这不是想着要过年了吗?想来的双喜临门。” 张书岚见皇确实是没有异样,这才笑了:“如此……老臣便安心了。” 等把人送走了,林平章才跟李长治道:“看看!看看!连咱们这位张老大人,被她坑了,还为她说好话呢。” 李长治笑了起来,指了指外面:“皇后娘娘,正等着呢。” 林平章收了脸的笑意:“叫她进来吧。” 太子妃成了皇后,并没有多少欢喜。反而整日里战战兢兢。 “我知道你为什么来。”林平章没叫太子妃行礼拉她坐在一边的榻,“你是为了梧儿,是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?” 陈氏点头:“陛下,不是臣妾偏着梧儿,实在是臣妾心里不安。说到底,是臣妾害了两个孩子。”可如今后悔已经晚了。“陛下登基,当年的事,也不再是欺君之事……” 林平章叹了一声:“他是朕的儿子,该说的总归要说的。捅破了这层纸容易,可这紧跟而来的……” “臣妾知道。”陈氏抹了一把眼泪,“陛下做这个决定,也不容易吧。” 何止不容易。 林家为皇族,可异姓人将来登皇位,俩姓皇族之间,只怕将来不是你死是我亡。越是近宗,越是少有能够善终的。 “朕夜夜睡不着,都在思量这事。”林平章叹气,“朕能信咱们闺女,可两代、三代之后呢?近忧远虑,只觉得困难重重,迷雾重重。” 皇后道:“那皇要不要再问问梧儿的意思?”许是他变了卦呢? 林平章拍了拍皇后的手:“你啊……这话不要再说了。” 皇后目露不解:“桐儿是个心善的孩子……” “心善?”林平章点头,她是心善。可也不能等同于一般善良的姑娘。 她为了能降低朝廷百官对于皇太女的反对之声,先是放权于臣,又悄无声息的叫阴家在外帮着收揽兵权。不仅收揽了兵权,还撺掇着各地驻军奏折闹事,以图提高武将在朝堂的分量。对武将,打了一棒子又拿着个甜枣吊着。再利用武将的折子去逼迫臣范。两方眼看打起来了,结果神来一笔,把本来要来京城的江南士人给扯了进来。本来势同水火的武两方,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。从武相斗,变成了以人斗人。 武将觉得她好,臣也觉得她不错,江南官员还都是她提拔的。三方都承她的情。 她的手段多妙啊,收揽了人心,巩固了皇权,改革了军制。 而她做的也仅仅是顺水推舟,毕竟请三清先生这些人,早前他已经叫人着手请了。为的是以新人换旧人。绕了这么一个圈子,叫她做成了这么多事之后,才绕回了原点。 她煽动起来的风,一翻一覆之间,便雨住风停了。 聪明人看的透这里面的事,可既然是聪明人不会说透。 不聪明人看透看不透的有什么关系呢? 宣平二十五年的最后一天,即将迎来泰始元年的这个除夕之夜,皇宫里歌舞升平。 那个已经大行的皇帝,好似早被人遗忘了一般。 太后没有来,首只坐着皇和皇后。几个侧妃极其皇子公主,都依次落座。 可唯独,没有见到太孙,即将成为太子的那个人。 不光是下面怯怯私语,便是柔嘉,也不由的低声问皇后:“母后,哥哥呢?”这么要紧的日子,怎么能没出现呢? 像是蒙放陈云鹤这样,太孙的亲信,不时的交换一个眼色,目露担忧。 此时,阴太师却站了起来:“启奏陛下,臣年老体衰,已不堪案牍之苦……”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,众人听明白了,老太师这是要告老啊!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,张书岚几乎以为这老家伙吃错药了。他怎么舍得手里的权利的? 这么一位老臣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。按照规矩,皇该再三的挽留,才算是尽到了一个君对臣下的最后一份心。 可皇倒是好,语气平平淡淡的说:“准奏!” 然后阴太师也一脸理所当然的退下,坐好。 第(2/3)页